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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柔弱和不安解剖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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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_朱白

“离别之音”并非书中有一篇小说的名字为此,而是整部小说集表达了这样一个关乎“离别”的主题。与一位短暂相处且平时不大能谈得来的同事告别(这简直是青山七惠最擅长的一种主人公关系,在以往的作品《一个人的好天气》、《碎片》中都有精彩描写)、跟地铁通道里的鞋匠似乎存在过的几个交集、食堂大妈与女学生近似乎零交流的一种淡淡的情愫、陌生人发来的唐突邮件和莫名其妙传真……在各种人生场景中邂逅的离别,尤其是在那些常易被我们习惯性忽略之处,也许会有一种别样的曲调,这曲调或许清淡寡味,但都是人生一景。青山七惠的小说好处在于,它们可以在不乏映衬时代之时,涉及到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遭遇过的一花一木。

有一种说法是,我们作家中不缺少对极端事物的关注,但却缺少对我们身边真挚情感的妥帖记录。作家们要么急吼吼地去挖掘这个时代,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心与时代熔为一体,去洞穿这个时代的悖论,但这样的写作不但忽视了发酵的作用,也难逃“轻薄”的束缚;要么就在自己的书房中,暗自用力,变换着办法试图用虚妄的幻想,忘却身边的世界,给予读者的只能是貌似空洞无物、风流时尚的“很贱的价值观”。两种写作在当下横行,自然有其受众。前者受“公知”鼓吹和支持,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身先士卒地体谅受苦百姓的写作更高级的写作呢;后者的粉丝团队蔚然壮观。

但你知道,此两种写作并非时代真相,至少说他们并不是这个时代需要的全部。作为读者,除了对那些浮皮潦草的情感描写,更需要在那些真挚的、细微的、冲动的、内心的文字中找到共鸣。既然华语文学如此破败,在少之又少的现成作品中难以满足我们,那么就只有到广袤的世界去给自己一点点微弱的满足了。

在我看来,日本八零后女作家青山七惠显然正是这种可以让人满足的作家。她的笔下不多见惊魂动魄的故事,甚至你也分辨不清她所要表达的时代,但却不乏轻轻敲打读者心房的唯美细节。她正是这样一位用小故事,甚至小寂寞、小情怀、小细节就能将生活本真呈现出来的作家,她的作品多可以跨越语言、国度、时代的障碍,正如我们今天仍可以在小津安二郎这样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导演作品中发现生活之美一样,它们都已成为淳朴的人类细微片段的一种,被后世反复阅读和观赏。

在《自己的女儿》中,青山七惠变身成一位在学校食堂打工的中年妇女,在“雪子”充满母性的目光下,少女从寂寞姑娘,变成了要为男友买内衣的他人女友,中年妇女“雪子”的失落和无奈尽在作者的笔墨之中。“雪子”的家庭、工作以及她路上无意中撞见少女的情景,都成了她观察这位在食堂喜欢打一碗裙带面的少女的理由和机会,“雪子”远远看见她甚至会紧张,犹如恋爱中的男女。

“雪子”在与少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接触中,已经达到了执迷地步,“几乎每一次,姑娘都冲着她笑一笑。偶尔没有笑的时候,雪子心里就会犯嘀咕,目送着姑娘的背影,观察她在餐桌一角哧溜哧溜吃面条的神情。”但她对少女的感触是一种无需渲染的真挚,厚重的情意又是在无比克制的接触中展现的,这种辗转缠绵、情意中夹杂着犹豫和顾虑的情愫,正是青山七惠一贯擅长的,她总是可以将人类内心柔弱和不安的一面一块一块地切割出来给她的读者看。比如“雪子”不会为少女的裙带面里放太多的料,以免对方或者同事觉得奇怪, “雪子”的爱更多是基于自己内心,甚至可以说跟对方没有关系,对方怎么看待这个“把姑娘当作自己的女儿看”的中年妇女,对于身陷这种情感之中的“雪子”来说一点不重要。“真搞不懂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当然是“雪子”那一代人对晚辈的一种印象,这里的不懂既包括不理解,也包括对自己逝去的青春的怀念,“雪子”不止一次地从少女身上洞察了自己从前的光阴,好像如果没有少女的出现,她自己的青春岁月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这种似乎存在又不太确定真的发生过什么的生活场景,在青山七惠的这部短篇小说集中四处弥漫,与其说青山七惠要完成一种对很多人曾忽视过的情愫的描写,还不如说她为我们提供一种重返现实的角度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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