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_沈玎 实习记者_李韵
很多电视台都有研发中心,都有节目评审会、模式选择机制。“从心里说,我很尊重这个流程,重视这个业务管理方式。但是真正做节目啊,我用鼻子就能闻出来,什么节目好,什么节目烂。”田明告诉记者。
这位星空华文传媒的年轻CEO,去年才接手这家公司,现在他正带着他的团队,在中国电视上创造着新的奇迹。
8月3日晚间,《中国好声音》继续以2.814%的收视率,领跑全国同时段节目收视,而广告商正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担任节目主持的浙江卫视主持人华少,号称“开挂”口播广告,用不间歇的语速迅速念着广告商的名字,“连续60秒毫不喘气,”网友调侃华少简直就是“复读机”了。
目前每期《中国好声音》,仅广告收入就高达1600万元,田明也让“好声音”成为了自己的“好生意”。
“国际手段,中国表达”
很多人都看过《舞林大会》,看过《中国达人秀》,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节目都是来自一家叫做星空华文的传媒公司。
两年前,原SMG(上海东方传媒集团)总裁黎瑞刚牵头组建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这个基金成立之后运作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收购了星空传媒53%的股份,并与新闻集团合资成立了星空华文传媒公司,下辖灿星制作(《中国好声音》的具体制作公司)。
2011年5月,原SMG副总裁田明被正式任命为星空华文传媒CEO,同时兼任灿星制作总裁。原SMG制作团队的部分核心人物也跟随田明进入星空传媒,从“体制内”走向了“体制外”。
此前作为SMG副总裁,田明全面负责东方卫视和SMG综艺业务板块的工作。他曾领导创办了《加油!好男儿》、《壹周立波秀》、《东方直播室》等节目,东方卫视的广告收入,在他就任一年后增长了一倍。
来到星空华文传媒之后,田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家已经持续亏损的企业重新定位。他提出的“中国梦,让世界心动”这几个字,现在在星空卫视的台标旁边,每10秒钟就会出现一次。
有了这个定位之后,田明的团队进一步确立了“国际手段,中国表达”的制作理念,简单说,也就是套用国际最新的模式,来表达中国故事。
《中国达人秀》就是此理念下的一个成功案例,其节目在全球20多个国家都获得了成功,而在中国,田明的团队赋予了它更多的情感。比如第一届达人秀的冠军刘伟,他的那句“我觉得我的生命中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去死,要么精彩地活着”,在当年曾打动了无数人。
《中国达人秀》总决赛曾经达到了全国收视率5.7%的纪录,成为中国最成功的电视节目之一。2010年,当《中国达人秀》还在热播的时候,星空华文传媒就开始寻找达人秀之后的节目。
《The Voice》随即进入了田明的视野。这档节目最初始于荷兰,2011年美国版的《The Voice》经NBC电视台包装上阵,一开播就打败了王牌节目《美国偶像》。这场没有文化考试,没有粉丝投票的盲选节目,有着神奇的魔力。
“我们看中就买了。”田明告诉记者,从接触到购买版权,并没有经过太长的判断。从《中国达人秀》开始就为其代理节目版权购买的IPCN公司,随即与版权方接洽,并以35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The Voice》的中国版权,而它也就是现在大热的《中国好声音》的模板。
对于《中国好声音》,田明从一开始就确定了“由自己全额投资,与播出平台共享广告分成”的盈利模式。田明很自信,在制作了很多成功的节目之后,他厌倦了委托制作的低风险、低利润模式,想要冒一冒更大的风险。
在中国目前主流的制播分离模式下,一般与电视台合作,由电视台出制作费,制作公司负责创意、理念、制作,而电视台的领导、部门主任等人则成立审片委员会,评估节目的广告吸附力。制作公司从制作费里省利润,广告收益归电视台,换言之,制作公司的利润是封顶的。
“如果不创新收益模式的话,我们不会有高收益,团队没有积极性,节目质量也会打折扣。”田明很清楚节目哪些环节是不能省钱的,“如果你为了赚点钱你就去省制作费,就伤害了节目,这些都是负效应。正效应是我不断地投,然后广告不断地增多。”
田明决定博一下。“整个前期制作,电视台不需要出一分钱,包括节目给他们后,也不需要支付任何的费用。”田明说,这种模式下,如果节目失败了,星空华文传媒承担损失,如果节目成功了,则是大家一起分钱。
实际上,此模式下,电视台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因为电视台的投入仅仅是转播车、剪辑机等设备成本,以及广告等宣传渠道成本。不过也正是从广告总收入里分成,这个思路挑动了电视台领导层最敏感的神经。这也是《中国好声音》在2011年买下版权之后,空置了一年而没有找到合作平台的主因。
田明的老东家,此前一直与星空华文合作紧密的SMG,在联手制作了《中国达人秀》、《舞林大会》等热门综艺节目之后,最终没能在 《中国好声音》上再次合作。“这个内部比较复杂,有业务的因素,也有商业合作的因素。”田明并不愿意多说。
但有SMG内部员工向记者透露,SMG的总裁裘新对于《中国好声音》花落别家“非常生气”,这也是为什么SMG自己随后制作了《声动亚洲》与之对垒的原因。
“低于2.0的话,我们赔钱给他们”
买下《The Voice》的版权后,星空华文传媒收到了版权方提供的一份200多页的节目“宝典”,这是一份完整的剧本大纲和产品说明书,包括前期准备、导师选择、学员挑选,现场音响的安装和调试,灯光的调校,甚至连接线的方法等细节,都有一套严谨的制作流程。
“版权方还分批次派专家到中国来授课,包括如何定位导师,如何挑选学员等等。”浙江卫视节目中心副主任、《中国好声音》节目导演之一的陈伟告诉记者。
比如在导师的选择上,宝典要求必须要有两个一线大牌,并且还得有一个是女的,所以《中国好声音》就找来了那英和刘欢;有一个必须在年轻人当中有影响力,于是确定了庾澄庆;还有一位导师必须是草根出生,能够理解学员们追求梦想的困难,于是节目组找了杨坤。
为了找到好的学员,田明的团队更是兵分多路前往各地音乐学院、文工团或是酒吧“淘音”。在节目录制现场,会有300多个现场工作人员,加上音响、乐队将近500人,如果再算上外景六个导演组,人数比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中心还多。
所有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钱”字。《中国好声音》的一次性投入就近一个亿,比如导师们坐的转椅每把造价就达80万元。在音响方面,田明把专业团队请到现场,光是一套音响就花了近两千万,还请来了奥运会开闭幕式的音响总监金少刚压阵。
“这个制作费用,在跟浙江卫视准备合作的时候,我就心里有数了,已经做了预算的。我做过很多节目,所以我非常有信心。我们做的时候就跟浙江卫视承诺,收视率要达到2.0以上,低于2.0的话,我们赔钱给他们。”田明告诉记者。
尽管遵循宝典是节目能够最大程度获得成功的保证,不过田明在很多方面,还是更相信自己对中国观众的判断。比如中国人“喜欢听故事”,那就在《中国好声音》中,加入更多的故事和情感渲染。
学员徐海星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在她登场之前,节目组就以小纸条的方式,给导师们列出了一些参考问题,这些问题,在真人秀行话里叫做“钩子”,其作用是引爆情感“炸弹”。
当徐海星唱完之后,导师便用小纸条上的问题问她:“你父母来了吗?”徐说“我妈妈来了,然后我觉得我爸爸也来了。”
“觉得啊?”那英对这个陈述感到困惑,而接下去的对话则顺理成章,导师们貌似不经意地交流,带出了徐海星父亲刚刚过世的不幸消息。这个片段,也成为了《中国好声音》最催泪的场景之一。
“一般10个钩子,最后能成功2个。”很多不可预测的因素都决定着现场的走向,而这在《中国好声音》的总导演金磊看来,就是一种戏剧张力。
编导也通过剪辑和搭配的方式,让诸如杨坤的“32场演唱会”这样的娱乐点,能够更加突出,也让刘欢脱帽致敬这样的情绪高潮,安排在对收视率起关键决定作用的10点左右。这些都是星空华文传媒在制作了多年综艺节目之后,所熟谙的电视把戏。
“任何好的模式也可能做坏,任何坏的模式也可能做好。”田明把模式看做是一把枪,往哪打,怎么打,才是关键。
广告井喷
版权方提供的宝典并不涉及商业运作,但赚钱的事,田明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8月3日,第四期《中国好声音》播出时,节目出现了广告井喷。据央视索福瑞收视率调查显示,同时段竞争的收视王牌《天天向上》被甩在身后。
《中国好声音》的节目插播广告一直是以套播的形式出售的,预售时,该类广告的价格为15万元/条,每条15秒,一组3条共45万元,在节目播出前的广告预售会时就已经销售了60%-70%了。
而自从收视率上升之后,不断有客户要求在节目中加入新的广告,“浙江卫视周五黄金时段的15秒广告涨到每条36万元,每期仅凭广告就能带来1600万元的收益。”《中国好声音》节目组告诉记者。
越来越多的广告商要消化,以至于在每位导师选择学生时都加入了广告环节,同时节目本身也增加了每期的学员,拉长了时间。目前《中国好声音》的广告合同已经提前排到了10月份。
据浙江卫视介绍,仅加多宝凉茶的冠名费,就超过了6000万元。这个凉茶品牌,在主持人华少的口中反复出现,也被摆放在四位导师右手边的醒目位置。而按照目前的形势算,如果现在要想冠名《中国好声音》,至少得有一个亿。
对于广告分成的具体比例,田明以商业机密为由,并没有具体透露。而这个分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年都会根据节目的收视率做出调整。但可以肯定的是,星空华文传媒与浙江卫视都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我们今年的营收增长,大概是去年增长的4到5倍吧。”田明说。
目前,《中国好声音》的节目播出权,已经卖到了新加坡、美国等国家的华语频道。对于节目后续的商业开发,田明透露,会参考英国版的成功经验:英国版在苹果专卖店提供参赛歌手歌曲的数字音乐下载,每首歌曲0.99-2.99英镑不等,并且收回了成本。
星空华文传媒也有一套类似的思路,与中国移动合作,把所有学员的现场演唱制作成彩铃,提供给全国的手机用户来下载。”在这一季《好声音》节目完结之后,星空华文传媒还将启动学员的全球巡演,以及在规划中的大型音乐活动、音乐节、演唱会。
想象空间
星空华文传媒的平台让田明的规划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间。因为除了节目制作以外,星空华文传媒还拥有三个电视频道——星空卫视中文台、星空卫视国际台以及Channel[V],亚洲最有影响力的音乐频道。
当然除了制作顶级的综艺节目之外,田明还有更大的野心——把星空华文变成一个世界功夫喜剧电影的中心。
实际上,除了内容制作和媒体平台之外,星空华文传媒在上海外高桥保税区,还建立了一个全球最大的华语电影片库,有757部电影,囊括了香港电影鼎盛时期的代表作。田明希望能够由星空华文传媒来牵头,与好莱坞最大的制片公司合作,翻拍星空拥有版权的香港黄金年代的电影。
“中国的功夫片都拍得特别悲壮,但这拿到全球市场上,没人看。因为这就不是一个国际题材。”田明觉得功夫片就应该一边逗你玩,一边解决像海盗、恐怖分子这样的世界问题。“香港电影不行,是因为这种作坊式的项目制的模式不能跟世界电影大工业竞争,而我们这种大机构大媒体,就应该建世界电影工业的功夫影视中心。”
其实说到底,这还是跟田明在制作《中国达人秀》或 《中国好声音》时,是同一种思路,即运用国际的模式,来讲述中国的故事和文化,借此来掌握世界娱乐的议程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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