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_许智博
储橙,柳桃,潘苹果。现在,企业家代言农产品的游戏桌上,终于结束了“三缺一”的等待——任小米来了。
普通人似乎很难从这四种产品的名称上去准确理解它们的“性质”,虽然都是“名家”代言,但其实四个“大佬”的出发点各有差异:褚时健是“我为自己代言”,柳传志是“我为自己的企业代言”,潘石屹是“我为自己的家乡代言”,最后到来的任志强,则是“我为自己的公益机构代言”。
为谁代言是否很重要?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这不只意味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农产品是否带着公益的光环,同时还意味着它们背后有着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运转逻辑”:“任小米”与储橙、柳桃、潘苹果之间,不只是粮食与水果在形态上的区别,它还自带着“社会企业”在中国第一次落地的实验光环。
为解决问题而生的社会企业
“任小米”的本名,是由张家口农学院实验成功的“杂交5号小米”,作为一种优质高产杂交小米,配合膜下滴灌技术,它每亩年用水量仅在360立方米左右。
在2009年,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以下简称“SEE”)第三任会长、大成集团主席韩家寰将这种小米引入了阿拉善的沙漠边缘,动员当地的农牧民一起开始了这项环保实验,希望改变他们以往大水漫灌种植玉米的习惯,为沙漠节约更多的水源。
“在做公益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如果不能让当地的农民致富,他们就会继续破坏环境。因为他们原先依赖自然环境而生存,没有其他生存手段的话,他们就会‘吃’大自然的资源,比如砍树、喂羊,羊就会把草吃掉。我们在阿拉善做两个事情,一个是种梭梭木固沙、养肉苁蓉,第二个就是种节水小米。”SEE现任会长任志强说。
相比阿拉善地区传统种植的玉米每亩年600立方米左右的用水量,这种小米每亩年节水近1/3,能产1000斤玉米的地方,种出1200到1300斤小米完全没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在粮食市场上,小米作为一种更有营养的“细粮”,市场价格基本是玉米的两倍。
小米试验种植第一年就非常成功,金秋时分一株株沉甸甸垂下的穗子,让上百亩的谷子成了阿拉善希泥套海地区的一景。这一年收获的小米3万多斤,SEE向会员发出义买倡议,企业家会员们很快将小米“内销”一空。
然而随后两年,随着“试验区”的扩大,问题来了:由于当地是沙漠兼农牧地区,农民除了留下够吃的口粮,多余的谷子根本没地方卖,农牧民们将整车整车的谷子拖到了政府门口,要求政府负责赔偿损失。
面对这样的情况,SEE只能先将这些“多余”的小米收购上来,任志强说:“收购价格可能比国家收购价高出一倍都不止,两倍三倍这样的,要是按照国家的粮食收购价格,农民就没办法致富了。我们不是粮食机构,收购之后我们总不能把小米放在自己手里,就得想办法让小米升值,所以就想能不能做一个专门的社会企业,来做这样一个事情。”
去年五月,SEE的理事会最终决定,建立一个社会企业对小米进行推广和销售。“为了保证社会企业的公益性,股东由SEE的五名理事来担任,但是他们只有一股,不拿分红,是无偿做贡献,另外一部分由SEE的会员们出一部分钱,持有实股,给这个企业一些资金,但是如果产生盈利的话,他们只拿利息,只有利息的部分作为劳动报酬或投资报酬,剩余的部分全部要捐给阿拉善地区,或继续用于这项活动。”任志强介绍说。
随着这家名为“北京维喜农业发展有限公司”(下称“维喜”)的注册,作为SEE现任会长的任志强也顺理成章成为节水小米的“形象代言人”。
“我只是在执行我这一届的会长职务,既然要当会长我就得去代言它。我们想了一个词叫‘小米大任’,意思是小米的背后是一种很大的责任,于是‘任’和‘任’拼到了一起,变成了‘任小米’。”任志强调侃说,“我们看到有储橙、柳桃、潘苹果,所以我们也希望有企业家组织起来,来共同推广小米。社会需要企业家用自己的知名度或自己的行动来支持公益环保活动。”
“我们敢于用自己的名声去赌博,实际上代言的时候就是相信我们的企业组织是能够做到公益性的,能够严格把关的,能够不出毛病的。”任志强自信满满地说。
“任小米”的社会动员力
SEE作为一个企业家会员的聚集地,即便是“卖小米”,也同样会显示出巨大的能量。
为了向市场推广“任小米”,1月13日下午,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中粮我买网、大成食品、旺旺集团战略合作暨“沙漠小米”上市发布会在北京万通中心隆重举行,四家机构达成战略合作关系,宣告一个由公益机构和商业企业资源整合、联手推动环境保护的可持续公益创新模式在中国展开实践。除了像冯仑、潘石屹这样来“站台”助兴的诸多企业家,阿拉善盟盟长冯玉臻也出席并致辞。
在外界看来,SEE与中粮合作是再自然不过的:中粮董事长宁高宁曾是任志强的老领导,是一起打过仗、急过眼、交过心、分过手的“中国合伙人”。中粮既有渠道也有加工工厂。其他几家如大成食品、旺旺集团在小米的食品加工方面也都各有优势。
按SEE的设计,推广和营销“任小米”有两种方式:一是与中粮这样大型粮食生产企业合作,通过他们的渠道把小米卖出去;另一个是由“维喜”授权其他企业把小米加工成小米粥、速食品等,获得盈利跟“维喜”分成。不过任志强说,对于授权的企业要求很苛刻,“只有在食品加工领域的优秀企业才有资格获得授权,而且他们要注明‘沙漠小米’的特殊商标,并且要拿出一部分钱来用于阿拉善地区”。
在这次大张旗鼓推广“任小米”之前,SEE已经非常谨慎地通过自己的会员企业大成集团和沱沱工社对它的网络销售进行了“试水”,在京东上出售的节水小米还获得了不少好评。
“一开始我们在会员之间销售,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反馈,不然的话我们到市场上可能会碰钉子。”任志强说,“我们的会员普遍反映,它确实比别的小米好,包括粘稠度是什么的,那我们就更有信心了。”
由于行政审批流程上的因素,“维喜”申请获批进入粮食生产流通领域还需要时间。按照任志强的说法,社会企业“只是一个牵线搭桥、把它落实到实体企业的过程”,当记者问及是如何与中粮合作时,他说:“当然是我们去找的他们,中粮本来也是SEE的会员。我们做公益活动的基础,首先是尽可能利用会员单位的‘技能’,无偿或低价为SEE做各种活动。”
此外,“任小米”的定价也是外界非常关注的,当“10元一斤”对外公布时,不少人都开玩笑称“吃得起”。
对于公益农产品“定价偏高”的问题,任志强倒是非常理性:“确实在贫困地区你要用高一点的价格把农产品变成一种产品,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让农民专心专意种这些带有特殊性的农产品。小米的收购价如果低于当地用大水漫灌种植玉米的价格,那就没有竞争性,没有意义了,最后还是破坏沙漠的生态环境,掠夺公共资源。”
“国家对粮食品质是分不同级别的,我们也会在当地把小米分级,把好的部分变成社会产品提供到市场上,把品相差一点的出售给加工企业或给当地农民消化。分级的过程就是价格提高的过程,你把最好的那部分拿走了,价格自然就高了。我觉得当这个东西好,而且有信任度时,人们并不在乎价格。小米的价格敏感度在食品里并没有那么高,我们认为这个定价还是可以接受的。如果通过更好的企业组织生产方式,可能还会降低成本。”
当然,在每一个讲解的结尾,他都会强调一句:“小米必须要通过市场化的思路去解决它的营销问题,不然的话就永远有一大批贫困的农民,把掠夺资源当成生存的条件。我们推广小米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治理沙漠。”
按照SEE的设计,“维喜”作为一个商业机构,“最主要的是打开市场,让最初小米还没有销路时,让产品有销路,在还不能提升自身价值时,帮它提升价值”,当农牧民可以依靠自己运营节水小米之后,“我们就退出”。
那么,如果“任小米”的品牌在市场上真的树立起来,种植面积得以大幅扩大的话,是否会引来粮食企业“收购生产基地”的可能?
面对这个问题,任志强有些“狡黠”:“我们就是希望中粮做这个,但是如果一开始效益不好的话,他们也不敢把钱都投进去。现在不好说,因为我们现在也可能赔,如果具备这个条件,我们当然可以这样去做了。公益的事情总是有特殊性,不是说这个东西很简单,能赚钱我就干,不能赚钱我就不干,这个是赔钱也要干。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成功之后还要把它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