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沈玎 实习记者-李韵
这注定是值得载入中超史册的一天。6月20日一早,关于德罗巴的转会传闻就充斥在网络上,原本速度稳定的德罗巴官网,也在临近下午时出现“卡壳”。幸好,球迷们没有白等,下午4点08分,尘埃落定:德罗巴官网上,SHANGHAI SHENHUA(上海申花)的字眼赫然出现在头条位置,中超史上最大牌外援驾临。
上海申花的老板朱骏,第一时间贴出了董事周军与德罗巴的签约照,在一扫球队惨淡战绩的阴霾之余,也收获了球迷们久违的赞誉。
“德罗巴将会长途跋涉前往中国,接受约合20万欧元周薪的2年半合同。”国际足联官网上,一篇报道如此写道。而在这则新闻的留言中,一位英国网友却这样讽刺:“谁会拒绝与一群业余球员踢球,并还能拿到天价的年薪呢?”
外国人总是想当然地把“中国人”跟“富有”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朱骏背后最主要的资金来源,九城公司已经连续三年亏损;上海申花的新闻官马悦在表示“足球是投入不是投资,因为不可能盈利”的同时,也向《南都周刊》记者透露“这几年俱乐部从未盈利”。
申花在1月份签下阿内尔卡时,提供了一份年薪高达1000万欧元的合同。而这次,为了德罗巴,申花显然要付出更多。
拿下“魔兽”
虽然朱骏的个人财力无法与广州恒大的老板许家印相匹敌,不过作为网游公司,九城所拥有的一些国际化的元素,却被认为“在引援过程中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自从去年12月,申花宣布签下阿内尔卡之后,整个申花俱乐部的形象发生了转折。欧洲足坛也开始相信,中国球队已有能力吸引世界级球员加盟。
此后,和申花传出绯闻的大牌外援名字,个个响亮:德罗巴、马丁斯、萨莫拉、古蒂、小罗、卡卡、达利桑德罗……有意思的是,很多名字,其实根本不在申花引援名单之列,但不少经纪人却学会以“申花已经与xx接触”这样的方式,来炒作球员的身价。“申花”两字,也在这个相互炒作的过程中,为世界足坛熟知。
朱骏真实的引援目标,就隐藏在这些流言蜚语之中。“老实说,当初老板(朱骏)说他想引进德罗巴时,我们都感觉非常吃惊。因为像他这样的世界级球星,我们连想都不敢想会来中超踢球。”申花的董事周军说。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难谈判,尤其是在德罗巴帮助切尔西拿到欧冠之后,包括AC米兰、皇马、巴萨这样的豪门都在争抢合同到期的德罗巴;而对于中超的陌生环境,德罗巴本人和经纪团队也有很多顾虑和疑问,对于方方面面的问题都反复推敲—小到餐厅情况,大到球队成绩。
而要说成绩,申花本赛季还真不怎么样。
中超前10轮战罢,花重金引援的上海申花,却史无前例地创下了队史上前10轮进球数和积分的最低纪录:2胜5平3负积11分,在16支球队中位列第12;7个进球数,排名联赛倒数第二。
更尴尬的是,作为德罗巴的参照,阿内尔卡在上海申花过得并不愉快。因为成绩不佳,申花在解雇主教练蒂加纳之后,由阿内尔卡组建了“临时内阁”,代理主教练职务。而当朱骏随后宣布将引进巴蒂斯塔担任主教练时,阿内尔卡甚至用退役来对抗新帅的到来。
从头到尾,朱骏只是在不断地证明,由他所领导的上海申花,善于制造出别具一格的麻烦。
从2007年申花联城合并开始,申花主帅历经吉梅内斯、吴金贵、贾秀全、布拉泽维奇、奚志康、拜塞克、蒂加纳,算上“过渡主帅”阿内尔卡和最新的巴蒂斯塔,五年半时间,申花迎来了九位教练,以及一个一直没能兑现的“中超冠军”承诺。
“对于申花今年联赛的情况,他(德罗巴)一直很了解,但对于他来说,这不是问题。”朱骏还用切尔西作比:“切尔西在这个赛季中期最差的名次是第几?如果没记错也很靠后吧……就算申花的名次在12位,我们依然是一支夺冠的球队,这个目标不会改变。”
当大部分的球迷都在讨论申花距离降级还有多远时,朱骏却将足球变得像他九城公司的网络游戏一样,在即将game over时,天降一瓶满血,原地复活。并且在最需要的时候,申花队心心念念的精神支柱—“魔兽”德罗巴正式驾临。
朱骏更愿意强调拿下德罗巴的其他因素,“比如国际视野、国际认知和普世价值观等方面”,但谁都知道,“魔兽”在申花得到了一份超级合同。
根据英国媒体报道,德罗巴将在申花效力到2014赛季结束,年薪约为1200万欧元,是德罗巴在切尔西时的薪水的2倍,也压倒阿内尔卡成为中超收入最高的球员。哪怕放眼国际足坛,德罗巴的薪水也仅次于目前效力于俄超安郅的埃托奥(税后年薪2050万欧元),与C罗持平,略高于梅西。
球星游戏
申花拿什么钱来养“魔兽”?这是很多人一直关注的话题。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一项如何看待德罗巴加盟申花的调查上,有21.4%的网友选择的是“担心他会被欠薪”。
与广州恒大许家印、广州富力张力这类房地产老板明细的个人资产相比,朱骏究竟有多少钱,始终是个谜。虽然坊间的传闻出神入化,但是孰真孰假实难预料。
根据九城公开的财务数据或许可以大致测算朱骏的身家。朱骏持有九城公司673万股,占有公司23.3%的股份,资产大约在2783万美元,约合1.76亿元人民币。朱骏可能还有其他收入,但是九城是朱骏的主业,外界也普遍认为1.76亿元距离朱骏的身家不远。
朱骏创立的“第九城市”在2005年的时候,因为代理《魔兽世界》的运营走上巅峰。当时,几乎全中国的在线游戏迷都为这款游戏疯狂,同时在线人数近六十万,彼时《魔兽世界》每天的点卡收入就超过140万元。
也正是因为《魔兽世界》,九城才顺利进入了纳斯达克,上市之后,朱骏立即从美国网民那里成功圈进了超过1.03亿美元的资金。
不过,自从2009年《魔兽世界》代理权被网易抢走之后,九城已经连续亏损三年。对于这款曾在一年内给公司带来17亿元人民币、并且占公司营收92%的游戏来说,失去它意味着什么,很多人都清楚。于是九城的股价也从50美元,一直跌落到4美元左右。
九城财报显示,2011财年第三季度的亏损高达9370万元,第四季度再亏1.260亿元。2011年全年,九城净亏损高达 2.84亿元。在这种情形下,今年4月,九城开始大量裁员,其内部员工爆料称:裁员涉及网游与无线两大事业部,人数超过150人。
失去魔兽之后的朱骏却开始了另一场豪赌。2010年3月,九城携2000万美金获得了Red5的大部分股权,这家由前“暴雪”核心员工创办的公司,此前没有推出过任何一款游戏,直到2010年9月3日,才发布了第一款游戏《火瀑》(Firefall)。
执拗的朱骏,将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了《火瀑》的成功上。为了营销这款游戏,朱骏开始整合其所能调动的所有营销资源,这其中就包括上海申花。
2012年1月15日,九城发布公告称:上海申花新签约的阿内尔卡成为其旗下游戏《火瀑》的全球代言人,代言费用为270万欧元,同时《火瀑》还将成为申花未来两个赛季的球衣胸前广告赞助商。
相加之后,九城砸在申花和阿内尔卡身上的两个合同总额,约为5500万元人民币。消息甫一传出,就有人发现,这场营销,不过是朱骏“把钱从一个口袋放进另一个口袋”。
刚刚签下的德罗巴的天价薪资,也会参照阿内尔卡的模式,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朱骏的九城网游的代言费,不过德罗巴到底代言哪款游戏,现在还没有最终确定。
网游和足球本是两个相去甚远的行业,但朱骏却通过签约世界级球星,实现了申花和九城的对接。
朱骏还有很多设想,比如“玩游戏就有机会看德罗巴、阿内尔卡比赛”,甚至上海虹口足球场内的无线网络密码,也必须是游戏的名字。
商人朱骏
来自豪门的足球巨星也没有让朱骏失望。当然这不是说球队的战绩。
在年初欢迎阿内尔卡的派对上,朱骏总共发出了200个媒体邀请函,最后来到现场的媒体,却超过300人。“九城此前所有活动,想要请到这么多人,根本没门。”九城公司副总裁沈国定感慨。
因为大牌球星的加盟,全中国所有主流媒体在最近几个月时间里,都为申花和九城做了不下一次非广告性质的免费宣传。
大牌球星的其他连锁效应也在不断显现,比如足球转播。央视一般每年会转播中超比赛六十多场,申花现在有了德罗巴和阿内尔卡,相信央视转播的兴趣会很高。“如果全年央视转播10场到20场的申花比赛,我们算过其中的广告价值,至少会达到几百万美元。” 沈国定说。
申花2012赛季的主场票务已经水涨船高了,以2300万元的价格出售给了北京的一家票务公司,去年全年,申花的票务收入也不过是区区200万元,中超排名垫底。
现在,朱骏已经让申花从一支2011年仅投入2000多万元的小球会,一跃成为名扬全球的俱乐部,并引来了许多欧洲知名媒体的关注。在这个过程中,《火瀑》这款游戏也从2011年时的无人知晓,升至“2012全球最期待游戏”第一的位置。
目前《火瀑》的东南亚代理权,已经以2300万美元的天价卖给了台湾一家公司。这一消息公告当日,九城股价大涨13.42%,升至5.07美元。随后,业内传出有国内网游企业欲以约2.3亿美元的高价求购《火瀑》中国大陆的代理权。不过最终的结果,还得等到2013年《火瀑》正式发布之后。
很多分析人士都看好朱骏“在网游和体育之间,打造出的跨界营销模式”,用签下“魔兽”来引领网游的“新魔兽”。
不过很多球迷,在谈及朱骏时,却感到五味杂陈。朱骏来了之后,申花就是在换外援、换外教,球队一直在不停磨合。一上来就喊争冠军,当年所说的“三年夺亚冠”,至今仍是一个笑柄。“他是以一个商人的投资心理在搞足球,我们感到很无奈。”一位申花球迷告诉记者。
2007年,朱骏出资1.5亿元入股申花,成为申花大股东。从那之后,在各大媒体上,一直充斥着关于朱骏的疯狂故事。比如朱骏喜欢张扬,喜欢炒作,时常看到他开着400万的黑色宾利上街;比如球队比赛时,朱骏喜欢亲自排兵布阵,坐在教练席上大喊大叫。
在签约德罗巴八字还没一撇时,朱骏就已经惹得网上鼎沸;而当绯闻被坐实之后,朱骏又马上在微博上制造“礼让”恒大事件:“这一次,恒大先冲锋吧,现在起申花先离开谈判桌了,不给好事者挑动中国人互相飙价的机会。”每当大家以为申花已经十拿九稳时,朱骏又会在微博上表示谈判出现了瓶颈;每当大家认为申花已经没戏时,朱骏又会说一些很暧昧的话。最终,当大家已经习惯了朱骏的反复时,他却突然告诉大家:我已经签下他了。
面对德罗巴,不少球迷为朱骏唱起了英雄赞歌,但想起阿内尔卡,还有其他的外援时,人们又不得不重归冷静:签约阿内尔卡后,朱骏一度宣称的双赢并没有出现——九城还在亏损,阿内尔卡在闹退役,申花排名还在倒数。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德罗巴7月14日对阵国安的中超首秀,等着看现实中的“魔兽”,能否拯救申花,能否拯救朱骏的“魔兽”游戏。
(上海申花的新闻官马悦表示:由于保密条款,上海申花并没有确认网上所盛传的球员实际薪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