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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对卡佛的爱、错爱和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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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_ 朱白

媒体造就名人,同样也能毁了一个名人。幸好作家不是说红就红的人,他们看上去需要更久一点的酿造和更绵密的形容词。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即将谈论的作家雷蒙德·卡佛,这几年在中国红了。当你看到有网站隆重地排出专题,并冠之以“卡佛背叛了的女人:第一任妻子”、“挽救了卡佛的女人:第二任妻子”、“阅读卡佛——绕不开的三部特殊作品”为标题时,你也应该知道,这位作家红得算是给毁了。

不是卡佛不应该或者不配走红,而是以这种迅速和庸俗的泛泛而论的方式走红,这令很多原来卡佛的老读者看不惯。就像根本不知道许巍还唱过《两天》的人,却整天在放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一样,你总能在这种事情里发现一点不对劲儿。

眼下的两本新书《火》、《需要时,就给我电话》隆重出版。我们已经看过很多本被称之为经典的卡佛小说,这次除了卡佛的随笔和诗歌,以及早期作品,从中我们更可以了解一个作家的多面性,不仅仅是文体的变化,还有经典之外的那些边边角角。对于任何一个珍爱一位作家的读者来说,当然值得读的不该仅仅是一本精选集或者“绕不开的三部特殊作品”。

我喜欢卡佛小说里动不动就洗个澡的情节,跟胡子拉碴的主人公没事就点个烟一样生动有趣。《需要时,就给我电话》是篇典型的卡佛小说。在这个相对来说没有太多物质上的凌乱生活的中年夫妻那里,依然有一个令人无法不沉迷的故事——夫妇二人准备离婚,因为双方都有出轨行为,丈夫为了缓和这种对峙气氛,选择乡下的一间住所,想让两人没有打扰地租住上一段日子。事态发展得不错,妻子很喜欢那里,并且半夜来了一群走失的马,妻子惊喜并且深受感动,以此他们当夜做了爱。但没有办法的是,没人能够阻拦生活在向它最擅长的堕落方向滑落时的美感,最终卡佛这样写道——“我打了电话给苏珊”(男主人公未出场的情人)。这是一篇有着卡佛一贯的冷峻的小说,像一个顽固但也没什么办法的老年人,对自己过于荒唐和无望的生活的冷静讲述。

跟不少在误读下对卡佛产生错爱的读者不同,我们更能见到一些因为没有爱但还要生拉硬扯面露轻浮地去谈论卡佛的批评家。一篇名为《谁更像雷蒙德·卡佛?——《火》之序》的奇文,据说如果不是译者的坚决反对,这篇硬伤不断、缺少见识、态度傲慢的文章就会成为《火》的序文。我们的批评家骨子里对卡佛和布考斯基充满了蔑视,一口一个“老流氓”地招呼后者,如果没有误读和虚妄,不会生出这种笑话的。不但出现了把卡佛写作强拉生拽到了中国农民工写作这种荒谬绝伦的误读,还错给卡佛多生出一个儿子。这篇挂在网上整整一年多的奇文,不但错误百出,重要的是它呈现了中国作家的一种狡猾和自负的神情,它也将见证这是一个“文学弱时代”的真相。

根本不把卡佛放在眼里的批评家,谈论起卡佛的名字来头头是道,但骨子透露优越感和满足感,意思大概就是我都读过马尔克斯、海明威、帕斯捷尔纳克了,卡佛这种来自底层的作家怎么可能值得我去深思熟虑呢?艺术从来都是挑选欣赏者,有人就是天生对某种艺术缺乏鉴赏能力,就像我从来听不了拉赫玛尼洛夫一样,但愿意放弃对此发表观点。为数不少的批评家不愿意放弃发言和立说的机会,见到缝隙就要钻进去,我以为这跟中国作家大面积展示出来的虚妄和自大是一致的,不分彼此。我猜想,当年鲁迅拒绝诺贝尔文学奖和声明其他中国作家也不配的原因就是,这种奖项会助长这种虚妄自大的表情,他们会继续误会下去。显而易见,眼下这种拙劣的表情正在更加虚张声势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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