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村村民戴进兴。
竖立在华西村工业区的新老书记像宣传画与排污的烟囱。
记者_ 季天琴 杨雄 实习生 徐雨雯 江苏江阴报道 摄影_孙炯
他们伤害了老书记
电话里,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孙海燕向记者透露,他们计划于11月之内召开周边村村民的万人大会,揭露某村的一个“黑恶势力”,届时欢迎各媒体报名参加。这个消息,让65岁的戴进兴更加坐立不安。他认为,这个“黑恶势力”,显然包括了自己。
11月7日,为了见记者,这个华西五村的村民特地从北京赶回了江阴。在一家民房改建的小旅馆里,戴进兴露面了,脸上带着地下党接头时才有的那种谨慎。当天,他的裤兜里,有两部手机、四张手机卡,还有一个三星的录音笔。
就在前一天,在华西村金塔5楼的一号会议室里,村党委还在声讨戴对“老书记”造成的伤害,称“他(吴仁宝)不仅健康受到了损失,精神、精力、时间、声誉上的损失更是无法弥补”。
事情源于9月份,戴进兴在华西村的周边村散发的一本小册子。这篇题为《民生中国还是独立王国—华西村近十年来都干了些什么?》的文中,他分七个主题控诉了“华西村的统治者”。在总结陈词中,他还发挥了一个农民的文采:
“华西村是一棵在风雨飘摇中的大树,这棵树虽大,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根须……”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言论付出了代价。10月8日是华西村五十周年村庆开幕日,就在次日下午,戴称,他便接到片警电话,让他去村委会一趟,领导要找他谈话,结果,村委会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个警察。对方向他出示了传唤证,他被带到了派出所。
10月10日,他被关进江阴市拘留所,拘留十天。戴说,他一直都想搞清楚自己是行政拘留,还是刑事拘留,不过直到现在,他和家人都未看到拘留证。
就在戴获得自由的前一天,10月19日,华西村党、村、企总办主任吴仁宝在《江阴日报》“辉煌华西50年特刊”头版,发表了题为《“独立王国”与“华西爱国”—我对<民生中国还是独立王国>的一点看法》的长篇文章,逐条批驳戴进兴。这其实是吴仁宝在华西村全体党员大会上的讲话实录。2003年,他从华西村党委书记的位置“隐退”后,兼任了三总办主任,控制着实际局势。
在这篇回应中,吴还为戴进兴的牢狱之灾提供了注脚。他称,华西是一个集体,比作“大树”,可以说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因此,“树根谁来挖,就有保安抓,害虫叶上爬,就用药剂杀”。
作为一个农民语言大师,83岁的吴仁宝创造性地总结出: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就是保安,民主法治就是药剂。就在今年5月份,吴曾透露,这个拥有3万多人口的超级村庄,目前有民兵3000多人,联防队员200多人。
在表白了自己的政治忠诚后,“老书记”还备显委屈,“我吴仁宝一辈子都在爱党,这一生都在爱国,却被某些人以怨报德”。
在《江阴日报》上,吴仁宝试图表示出他的宽宏大量,他说,对待“这个别人”,他会“耐心等待,等待等待再等待”。不过,对于“反对派”,华西村和吴氏家族并未表现出足够多的耐心。10月、11月,华西村党委副书记、村委副主任、华西集团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周丽多次主持会议,批判“戴进兴之流恶意造谣、污蔑、诽谤、攻击老书记”的行为。
1981年出生的周丽曾留学新西兰,后和当时还是男朋友的丈夫双双回到了华西村,她的丈夫是吴仁宝的孙子。在各个场合,周丽为乡音浓重的吴仁宝担任翻译,和中央领导合过影,目前被吴仁宝视为是华西村的“第三把手”。
吴显然认为,戴进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批驳中,他暗示“五村有个自己说想当官、要当官,但一直当不了官的官迷,才是幕后的黑手”。
长久以来,作为被塑造的典型,华西村似乎跟阴暗面绝缘。不过,戴进兴们的出现,说明村民们并不甘心作为灰色的背景存在。在“反对派”和吴氏家族之间的博弈背后,是周边村民与既得利益者之间的矛盾,也是“大华西”近十年来社会关系的重建。
“胜利闭幕,邪气暴露”
戴进兴习惯称本村为“朱蒋巷村”,尽管早在2002年,该村已经并入华西村,成为其周边村之一,但是他顽固地想要摆脱和华西的关系—在并村初期,和其他村民一样,他也曾憧憬着光鲜富足的华西村式的生活。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生活在另外一个华西村。
他首先抱怨本村的污染和肮脏,在其对“统治者”的质疑中,包括“破坏生态、破坏环境”。
对此,吴仁宝回应称,华西村的发展一直把“既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当做底线,在生活污水治理方面,华西村是“首个通过ISO14000国际环境认证的村”。
事实上,在记者的观察中,原本的朱蒋巷村,已被规划成了华西集团的工业园区。这个村庄的北边和西边被华西集团的钢厂包围,这些钢厂距离附近农民的住宅,只隔着一道围墙;村庄南边是华西集团的一个煤场。即便是白天,村里的人家也多是关门闭户,窗棂上颜色黝黑。
矛盾多由这些企业产生。村民们称,由于不堪忍受噪音,2008年,他们前去钢厂理论,但是钢厂出动了60个厂警,冲突中三个村民受伤,导致“民愤极大”。
戴称,自己一直在外做板材生意,偶尔回村一趟,正遇上钢厂和村民相持不下之时,于是出面调停。他读过初中,在他那个年纪,在村中已算得上是知识分子,他的两个女儿目前都在城市工作,大女儿是教师,小女儿在法院,算是体面人家,因此他在村里说话有点分量。
戴回忆,自己代表村民跟时任本村村支书刘元乾谈话,提出要求将村庄整体搬迁的方案,对方代表华西村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村民们消停过后,村里并未按章行事。
这次事件后不久,戴本人便被安排到华西集团工作,因为板材生意清淡,他接受了这份远在河北唐山的外放工作,年收入两万左右。戴认为,华西村当时就看到了他的号召力,所以把他“流放到千里之外”。2009年6月,戴换了一份在北京的工作,为同村民营老板查解恩请戴打工,年薪4万元。
紧接着发生的几件事情,让戴进兴与华西村的矛盾尖锐起来。
去年,由于煤灰污染问题,村民们要求煤场停止作业。在交涉无果后,戴进兴带领村民摔坏了煤场办公室里电脑的显示屏,还安排了村里的几个老人,在煤场门口静坐拦路。
就在今年3月份,他还写了一份《告全村老年同胞书》,征集到了本村165位老人的签名,去镇政府请愿,原因是“江阴市政府自2005年起向全市11.3万老年人发放新农保养老金, 至今已6年来,周边村的老年人并未领到那张商储卡”。三个月后,戴又致信江苏省政府,要求派员调查此事。
对于“老年人权益不容侵犯”这一诉求,吴仁宝称其“煽动性极强”。他称,华西村给予老年人的保养金每月为150元,不低于市政府的120元。不过,这个解释并不能说服戴进兴,戴认为,目前周边村民从华西村获得的福利待遇,来源于他们作为农民出让的土地利益,但是华西村取消了他们享受政府福利的权利。
不过,戴的反驳已经不那么重要。在村庆五十周年的荣光过后,10月底,华西村召开了为期三天的周边村职工会议,每天1000人,因为这次村庆“胜利闭幕,邪气暴露”,职工们除了要学习老书记的署名文章《“独立王国”与“华西爱国”》,还要观看歌舞剧《地利人和》、锡剧《安居乐业》来加深认识,目的是“明白正确的价值取向,懂得和谐的真正内涵”。
据参与会议的人说,会议结束后,华西村还给每个参会人员发了5只螃蟹和5个鸡蛋。会议纪要显示,周丽在会上解释,螃蟹的含义是“有些人横行霸道,目无法纪,对付他就要断其跑腿”。周还暗示螃蟹另有其人,因为戴进兴也只是“毛手毛脚,大钳都轮不上”。
鸡蛋则代表了至少传5代的美好含义,华西村希望大家要以村庆为契机,“把精力集中到经济建设上,不要轻易受蛊惑,被煽动”。
夭折的“农民普法宣传维权协会”
戴进兴曾想过上访。去年,借工作之机,他抽空去国家信访办门口转了转,还掏10块钱买了一本《上访通讯录》。
在得出上访“没用”的结论后,他又跑去咨询北京的律师,由此产生了在周边村成立“农民普法宣传维权协会”的想法。他称,去年下半年,自己开始联络维权同伴“七零”,张罗此事。
“七零”是华西三村村民王玉虎的外号。综合华西三村多名村民的说法,去年8月18日,因为不满华西村为“被征地农民办城保”,华西三村数千村民聚集在当地的“钢铁大桥”上,周边村村民闻风而至,导致了村民和联防队员的肢体冲突。因为在之前的村民会议中比较积极,“8·18”事件后,王玉虎被要求每天去派出所报到,由此也成为周边村著名的“反对派”。
王玉虎称,自己反对的理由很单纯,因为加入华西村后,他的生活明显倒退了。
王的一双儿女都在上中学,负担很重。早在2005年,华西村以每平方米275元的价钱收购了他的宅基地,他的二层小楼作价只有6.5万元,随即他搬进了华西村在周边村兴建的公寓房,公寓房没有产权,每平方米要750元,车库每平方米1050元,王称一来一去,他倒欠华西村几万元,每年还要付五厘利息。
这种情况在周边村几乎是常态。在辗转腾挪间,华西村成了不少村民的债权人。村民们称,他们的土地以每亩1500元的价格被华西村租用,每年的土地流转经费用于他们的生活保障,每年每人300斤大米、再加350元的补贴,不过,但每到年底分红时,总会有不少村民们领不到现金补贴,因为这些钱扣利息还不够。
对此,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孙海燕回应称,“不是购买农民的宅基地,而是旧房拆迁,至于为什么要扣钱,是本着公平的原则,因为有些人欠钱不还,不过,这并不说明华西村没有人情味,有些村民房子塌了,生病没钱治疗,华西村也会帮他们。”
王玉虎认为,“反对派”在大华西还是很有民意基础的。在戴找到他后,他又联络了本村村民李建(化名)等人以及四村村民赵栋梁,后者曾为了土地问题去北京上访。
虽然协会还没成立,这几个人已经成为“默认会员”。戴进兴称,协会密集地“宣扬党的政策”,是从今年8月末开始的。他先是在村里分发单张的传单,号召老年人“拿起法律武器”,“拄着拐杖、坐着轮椅或者脚踏小三轮”,去索讨市政府发放的养老金。
公安局和村领导循着传单,找到戴进兴。戴称,当时在场的有个江阴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徐队”,答应他回去了解养老金的具体情况。在迟迟得不到对方的答复后,他才加强了“宣传力度”,写出了《民生中国还是独立王国》的小册子,由其他兄弟们帮着他分发。
在这些“反对派”中,王玉虎被公认为最积极的人。大家津津乐道他的“勇敢”:骑着电动车,走村串巷,往每家每户塞小册子,因为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还一度怀揣菜刀。
王说,“老戴指控‘统治者’利用拆迁大榨村民血汗钱、为失地农民办城保是阴谋这些观点,说到我心窝里去了”。
不过,吴仁宝却坚信自己深受群众的爱戴。他在《江阴日报》上回应称,办理“城保”,是大多数村民的民意,是惠民的阳谋,在华西一、二、三村,要办“城保”的民意达到了91.6%,在三村,还有部分村民表示“不要城保要仁宝”。
在回应的开篇,吴仁宝便高度赞扬了村庆让领导和嘉宾“不仅看到了中国共产党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好,更感受到了社会主义真正能够富华西”。同时,他特意指出,戴还准备了“四条横幅标语和200个牌牌,要在华西五十周年开幕期间进行游行,意在抨击吴仁宝和影响村庆活动”。
显然,此举已经被看做严肃的政治问题。“农民普法宣传维权协会”的命运,也因此注定出师未捷身先死。
“某些别有用心之人”
“反对派”的民意基础,并未像戴进兴他们想象的那么牢固。在10月底的周边村职工会议上,周丽透露,戴进兴他们是被人检举了,检举人原本是个多次上访的同志,“现在在老书记的等待下,不仅理解了,而且有立场、有觉悟”。
检举人被华西村赞扬为“既关心了大华西,又关心了闹事人”,如果不是事态得不到及时控制,“恐怕戴进兴也不只是依法抄家,处治安拘留10天,罪责将更加严重”。
华西村村委认定戴进兴有鼓动游行的嫌疑,但戴本人坚决否认。他澄清说,《民生中国还是独立王国》并没有吴仁宝说的10万之多,只印刷了4000份,另外,他还以“农民普法宣传维权协会”的名义转印了中共中央办公厅颁布的《农村基层干部廉洁履行职责若干规定(试行)》,也是4000份。
他用手敲打眼前的这份《规定》,告诉记者,“你一定要仔细看看,每个条款都契合华西的情况。”
至于村庆期间的游行,他说自己“从来没想过”。他只是想挑个合适的时间,给自村的村委会施加压力,“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会到华西村的土地上”。
对此,王玉虎透露,9月份,他们本打算动员老年人,10月7日为了养老金去各村村委请愿,但是考虑到当天国庆假期,于是作罢。10月4日晚上,五村的民营企业家查永恩请老戴和他去喝茶,劝他们“别人办喜事,你们别发传单和闹事”,他们也完全取消了村庆前后有所动作的打算。王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查,后者的生意做得大,在当地有口碑。
不过,华西村显然还是不放心戴进兴。10月9日,戴进兴被带走,当晚9点至12点,警方搜走了他家中所有的小册子和传单,还有四条横幅和200个白底泡沫的牌牌。横幅和牌牌上书“还我蓝天”、“还我土地”、“老年人权益不容侵犯”、“要求村务公开”等内容。
戴称,对方抄家抄得很仔细,那份有百名老人签名的《告全村老年同胞书》的原件,他一直压在床头柜的下面,也被抄走了。这让他深感惋惜,因为“这东西将来是有历史价值的”。
他对拘留所的唯一印象就是“冷”,年纪大了,不御寒,家属送到拘留所的羊毛衫和袜子都没收到。他称,提审时,问来问去都是那些—材料谁写的、谁指使的、复印的费用哪来的?戴自己一直坚称这都是自主行为。
不过,在吴仁宝看来,问题不是那么简单。在《江阴日报》上,吴称,“戴进兴之流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忽悠了”,“某些人承诺,如果为此被拘留,一天付工资1000元,如果为此被判刑,吃了官司,一年付年薪30万”。
戴否认了这一点,称对方并没有证据,“胡说八道”。
戴进兴的人品也受到严厉指责,华西村称其是“不讲诚信,不讲原则,出尔反尔”的人,原因是他拿了两套公寓房,转手卖掉赚了28万元,至今仍赖在已经作价给集体的老房子里。
对此,戴本人承认属实。作为并村中少数没做赔本买卖的人,他将此归结为自己的“强硬”。他认为,这些实惠是房价上涨带来的商机,此外,自己“懂一点政策”,知道丧失宅基地、新房没有产权意味着什么。
10月9日,王玉虎也被传唤到派出所,在那待了一天一夜才被放出来。出来后,王被安排到华西集团去上班,月薪两三千,每天要求去报到。在10月底的周边村职工会议上,周丽在讲话中称,“如果他(王玉虎)继续恐吓,无理取闹,也就不是去派出所谈谈话那么简单了”。
“非党管党的较量”
当戴进兴极力否认时,华西村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主谋。在《江阴日报》上,吴仁宝不点名地指向了华西五村的某个民主党派人士。10余天后,周丽主持的村党委扩大会议上, 直指“查三毛恐吓撞骗,狗胆包天”。“查三毛”就是五村民营企业家查永恩的外号。
今年53岁的查永恩为华西五村“查家基”人—当地的小村落几乎都是以姓氏开头的宗族,血缘仍是联系村民的纽带。查永恩家族兴旺,在兄弟5人中,他排行第三,这个出身贫穷的供销员在发达之后,还带动了老四查解恩、老五查新华的兴旺。
王玉虎称“五村情况复杂”,主要指这个家族内部的分化和整合。在村民们看来,目前戴进兴的老板、老四查解恩和老三查永恩是“一条心”。另外,查的大姐夫吕育才去年刚被提拔华西五村的村支书,享受专车、司机,还有30万的年薪,这被村民解读为华西村“想搞平衡”。其弟查新华跟吴仁宝四子、新书记吴协恩的连襟成了亲家,被村民认为是“华西村的人”。
戴进兴认为,对方之所以非要指认查永恩为其幕后老板,是因为后者的乡村慈善扩大了其民意基础,导致引起了对方的“妒忌”。查曾出资5000万成立了环保科技公司,回收附近的工业废酸,去年,他还倡导成立了“江阴市朱蒋巷村帮扶基金会”,用于资助村里的鳏寡孤独、老人和穷人。这些行为都曾得到媒体的关注和报道。今年,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建中央主席陈昌智的介绍下,查又加入了民建。
查的政治动机由此备受华西的质疑。在周丽主持的村党委扩大会议上,集中批判了“查三毛”的“三假三大”:假代表,大官迷;假慈善,大骗子;假民主,大流氓。
会议称,查表面上做慈善,实际上都是“银行的钱,骗来的钱”;他经常炫耀在镇里、县里、市里、省里,甚至在北京中央都认识人,“小人得志,四处张扬”;另外,查虽然加入了民主党派,但他不是真民主,“不是真的拥护、支持共产党”,因此,这就成了“非党要管党的一种较量”。
会上还罗列了查永恩的一些错误言论,比如说,他曾告诉老书记要多关心民情,“不拆老百姓不欠债,拆迁了,拆得老百姓一身债”,由此说明查是一个“妖言惑众的政治流氓”,甚至他的属相也被拿来说事,属狗的查永恩成了“疯狗”、“冷脱狗”、“赖皮狗”。
这几乎已经接近于村妇吵架。
查永恩本人并不愿意接受采访。其查姓本家透露称,查永恩最担心的是华西村指其用“银行的钱,骗来的钱”,会使其信誉受损,从而影响他的生意。另外,当地的民营企业家都存在互相担保的关系,查也担心,华西村对其的批判,会引起其他老板的恐惧,从而不敢与他产生往来。
不过,华西村并不打算收手。华西村村党委扩大会议甚至提出,要另外划出一个“查家村”,“有人愿意到查家村的就到查家村”。另外,“幕后的策划者到底是谁,一定要大白天下”。
已经“大白于天下”的戴进兴,在上过报纸后名气大涨。10月下旬,有6个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找到了戴进兴的院子,要做调研。其中一位李姓女生告诉《南都周刊》记者,他们准备排练一出《理想国》的戏剧,来华西村是为了采集素材。
不过,他们进院子不久,村干部便带着大队人马匆忙杀到,要求他们离开。情急之中,李姓女生借着上厕所之机,塞给了老戴一张面纸,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次经历,显然让戴进兴更感不安全。11月8日,记者再见他时,只隔了一天,他又添置了一部新手机,一个新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