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_七猫
“我一开始以为她被家暴了。”查尔斯·兰辛说。
那是2013年的5月6日下午五点多钟,当时兰辛刚从麦当劳回家,他听到一阵尖叫,抬头一看,发现是对面有个姑娘正拼命想要从屋子里出来,看起来像是发了狂一般。他的邻居科尔德洛率先跑过去,那个女孩大喊着“请帮我离开这里”,于是兰辛也走了过去,问:“到底是谁在闹?”
兰辛本来以为是有人闯空门但是被意外关起来了,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我看见那个姑娘,我不认识她,我从没见过这个白人姑娘。”兰辛一开始以为这姑娘被家暴了,所以他踢开门,把她放了出来,并告诉她去邻居家借电话报警。
然后,911就接到了这样一个电话:
“你好,警察,快救救我!我是阿曼达·贝瑞。我被绑架了,失踪了10年,我现在终于自由了。”
贝瑞、德吉瑟斯和奈特
对于克里夫兰乃至于整个俄亥俄州来说,阿曼达·贝瑞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的失踪曾经是各大报纸的头条故事,引发了广泛的关注:那是2003年4月21日,当时才16岁的贝瑞在汉堡王打工赚零花钱,她在傍晚7点10分下班,本来走三个街区就能回到家。但她姐姐打电话给她时,她说有人愿意让她搭便车。有目击者说,她当时上了一辆四门的白色大轿车,车上还有三个男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贝瑞是个金发棕眼的女孩子,笑起来十分灿烂,所以人缘也不错。在失踪之前,她的个人生活刚好出了点问题,她发现姐夫有外遇,而且她自己的男朋友也脚踏两条船,所以一开始,她家里人都以为她是赌气去了朋友家。但当晚过了11点(她的门禁时间)后,贝瑞还没有回来,她的父母开始担心起来,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要知道,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于是,贝瑞一家人就报了警。
在贝瑞失踪一周之后,她母亲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年纪大概在18到30岁之间。他声称贝瑞跟他在一起,而且他们正要打算结婚,但当贝瑞的母亲请求跟她通话时,他挂掉了电话。
许多人都认为贝瑞已经死了,但她的家人从未放弃寻找,他们一直在报纸、电视跟广播中呼吁,请求任何带走了贝瑞的人手下留情。同样这样做的,还有德吉瑟斯一家人。
吉娜·德吉瑟斯在贝瑞失踪后一年失踪,当时她只有14岁。她本来应该搭公车回家,但她把一部分钱给了朋友,所以她的钱就不够搭车了。她决定走回家,她以前也常常这么干,但3个小时后,她没有到家,于是她妈妈选择了报警。警方最开始认为她是离家出走,因为她刚刚被老师抓住偷偷吸烟。但她家人坚持认为她不会这样做,尤其是她失踪时是4月2日,而她母亲的生日是4月8日,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的。警方最终把她列为不明失踪人口。
贝瑞跟德吉瑟斯的失踪案曾获得广泛关注,警方也成立了专案组进行寻找,但米歇尔·奈特所得到的关注却明显较小。她在2002年搭便车后失踪,但她母亲芭芭拉觉得她有“精神问题”,而且她在失踪前刚刚与母亲的男友发生了争执,所以警方一直认为她是离家出走。谁也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之后,已经失踪了11年的奈特会跟贝瑞还有德吉瑟斯一起,在西摩大道2207号被找到。
西摩大道2207号
西摩大道2207号是一处废弃的民居,房子很大,有1400平方英尺,约合130平方米,但门窗都被钉上木板,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像是没人居住。在近年的经济危机中,克里夫兰像俄亥俄州其他地区一样,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这里的废弃民居比比皆是,没人会对此多看一眼。
也曾有人感到奇怪。在贝瑞、德吉瑟斯和奈特获救之后,有个邻居记起来,他以前曾看见有人在半夜送食物跟杂货到这个窗户被钉了木板的小房子里来;还有人说,有时候,那房子晚上会亮着灯;还有个人说他的姐妹曾看到,楼上的一扇窗户曾出现过一个敲玻璃的人,但这些奇怪的迹象都没能引起足够的注意。这或许和这个地区特殊的环境有关:珍妮弗·费科斯过去住在西摩大道附近,她说这个地区的人彼此没有交流,邻居从来不互相交谈,所以她很快就搬走了。在那种街区,人们因为害怕跟邻居搭话会惹来什么麻烦,所以从来不管闲事。
所以,在贝瑞勇敢地跑出来之前,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看似被废弃的民居里,住着三个被囚禁了近10年的女孩。
她们最初被铁链锁在地下室里,后来允许她们住在二楼,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们只出过两次门,而且都是在严密看管下短暂的“放风”。
这三个女子通常都住在不同的房间,但偶尔也有机会彼此交流。她们说,她们就指望着彼此活下去。她们生活得十分艰苦,“有时候被带进一个房间,有时候带出一个房间,有时候戴着镣铐,有时候不戴,”倘若想要自己单独去洗手间,或者去洗澡,都要做一些令监禁者满意的事情才能得到这种“奖赏”。
她们被强暴、强迫怀孕,甚至强迫流产。奈特说,监禁者曾多次让她怀孕,然后再逼她把孩子流掉。他会连续几周不给她饭吃,然后反复击打她的胃部,直到她流产。但监禁者明显对贝瑞更为“偏爱”,当贝瑞怀孕的时候,他要求奈特给她接生,并威胁奈特,万一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杀了你一起陪葬。”
奈特一点接生知识都不懂,德吉瑟斯更只是个小孩,但她们俩还是把贝瑞的孩子健康接生了下来。“一开始她还没有呼吸,我害怕极了,就对着嘴给她吹气,”奈特后来对警方说,“幸好,她就这样活了过来。”现在,这个小孩已经成长到了6岁。
监禁者有时候会离开,但她们不敢趁机逃跑,因为有时候,他会假装离开,然后再突然回来,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听话”。万一被他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那么她们就会受到处罚。就这样许多年过去,奈特和德吉瑟斯都已经向现实低头,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
但贝瑞那天出奇的勇敢拯救了她们:贝瑞勇敢地呼救得到了兰辛的帮助,她拨打了911报警。随后,克里夫兰警方冲进西摩大道2207号,在二楼一扇稍微打开的卧室门后面,他们看见了一双探视的眼睛。
那便是米歇尔·奈特,她在弄明白这是前来营救她们的警察后,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随后,德吉瑟斯也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
阿列尔·卡斯特罗
在贝瑞的报警电话中,她说,绑架并监禁她们的是个50多岁的西班牙裔男子,名叫阿列尔·卡斯特罗。卡斯特罗的两个兄弟也参与了绑架案,在贝瑞等人获救之后,卡斯特罗三兄弟已经被克里夫兰警方逮捕。
阿列尔·卡斯特罗曾是一名校车司机,在当地小区来说,算是个比较有钱的人。“就收入来讲,他开校车的时候,可能比那条街上的其他人挣得都多。”社区组织者卡里德·萨马德说。卡斯特罗绑架三名女子的手法也非常简单:假借给她们搭便车的机会,将她们强行载到自己的住所,然后进行监禁。
这三个女子中间,奈特个性叛逆,而贝瑞为人轻信,都很容易拐骗,但德吉瑟斯的家教很严,她父母总是告诫她说,不能搭任何人的便车,哪怕是父亲的朋友或者是自家叔叔说要给她搭便车也不行。然而,卡斯特罗是她最好朋友的父亲—是的,卡斯特罗的女儿阿尔琳是在其失踪前最后一个看见德吉瑟斯的人:当时她们一起走路回家,德吉瑟斯想让阿尔琳跟她一起回家玩,她给了阿尔琳一些钱让她打电话回家请示自己的母亲,但阿尔琳的母亲说“不行”,于是她们就各自分开,而德吉瑟斯也没有钱再搭公车回家了。这时候,卡斯特罗说愿意让她搭便车,于是德吉瑟斯就这样上了当。
阿尔琳在2005年还上过一个寻人节目,她流着眼泪,恳求全美观众帮忙找到她最好的朋友;阿尔琳的哥哥安东尼也曾给《克里夫兰老实人报》写过关于德吉瑟斯的报道。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这个女孩,一直就在离他们那么近的地方—无论是阿尔琳还是她的哥哥,他们都表示,自己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很好,而且最近几年也只有短暂的寒暄交流。
“卡斯特罗一直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克里夫兰警察局副局长埃德·汤巴说,“所以他的亲戚好友,除了参与其中的那两个兄弟以外,都被蒙在鼓里。”
在被捕后的首次公开露面中,现年52岁的卡斯特罗将自己的脸埋在蓝色夹克里,接受了克里夫兰法院的传讯。他受到的指控包括绑架和强奸这两项重罪,他被指控拘禁了贝瑞10年;拘禁德吉瑟斯9年;拘禁奈特11年。此外,他还被控绑架了贝瑞在被囚禁期间生下的女儿,她现在已经6岁。克里夫兰检察官方面表示,由于卡斯特罗还强迫奈特多次流产,所以并不排除提出死刑诉求的可能性。
至于卡斯特罗究竟为什么要绑架这三名女子?他的心理动机又是如何?卡斯特罗的两个兄弟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目前,这一切疑问都有待解答。
稿件来源:《纽约客》,《芝加哥论坛报》,《纽约时报》,The Charley Project网站(美国失踪人口资料网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