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女子像》
文_李静
“在我的心中,谁也不会占据真正重要的地位,对我来说,女人就像飘浮在阳光里的尘粒,只需挥动一下扫帚,它们就得飞出门外。”毕加索曾经这样说。
在92年的生命历程中,毕加索完成了3万多幅作品,包括油画、雕塑和版画等门类。他创作了大量带有自传性质的自画像,同时把自己的妻子、情人、孩子和朋友们等拉入作品中。他有着异常复杂的感情经历,先后有7位妻子或情人。在谈论毕加索的艺术时,他的感情世界无法绕开,这并不仅仅因为人们对艺术大师私生活的好奇与八卦,更是由于每一次感情的迸发都伴随着毕加索艺术风格的转变。
1983年,法国前总统密特朗访华时,曾将25幅毕加索作品带到中国大陆。后来的28年里,中国大陆观众从未有过系统了解毕加索一生创作风貌的机会。2011年10月18日至2012年1月10日,来自法国国立毕加索博物馆62幅毕加索原作和50幅生活照在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展出,这是中国大陆最大规模的毕加索展览。欣赏这些作品时,大师的感情经历是一条连贯而生动的线索。
《朵拉·玛尔画像》
“洗衣舫”里诞生的未来和立体主义
毕加索早期的作品中其实就显露出了他作为一个情圣的苗头。1904年,年仅23岁的西班牙人毕加索正式在巴黎蒙马特区的“洗衣舫”定居。他的作品《两姐妹》就以在巴黎见到的贫困妇女为刻画对象。把妓女和修女画成两姐妹,表现出他对女人截然不同的看法,要么是圣母玛利亚,要么是妓女。他收藏着两幅小的裸体画,一幅画上甚至写着这么一句:“当你有心想玩女人的时候就玩吧”。
也正是在“洗衣舫”,毕加索收获了第一份爱情。1904年的一个下午,暴雨突如其来,毕加索怀里抱着从雨中救下的小猫向画室走去,一个美丽的女人冲进洗衣舫。这个叫做费南德的女人成为毕加索的初恋,聪明、富于创造性的费南德对于毕加索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他开始大片地使用粉红色,马戏团演员和江湖艺人逐渐代替了之前经常出现的被抛弃的人的形象。在与费南德同居的8年期间,毕加索完成了代表作《亚威侬的少女》。
此次展览中的青铜雕塑《女子头像》便是1904年到1906年期间,毕加索为费南德创作的。他先做了泥塑的头像,后来又翻成青铜。头像由大大小小的几何面结合而成,这种做法被后来的未来主义、构成主义的雕塑家们加以发展,促成了现代雕塑的第一次高潮。
但费南德并没有让毕加索安定下来,尽管他因为先后与大画商们和女作家斯坦因夫妇结识,生活变得阔绰起来,但他有时会有莫名的恐慌,在这个过程中,与费南德的矛盾逐渐激化,后来,费南德跟着一位未来派画家跑了。
在与费尔南德交往的同时,毕加索已在暗中与艾娃交往。1912年,毕加索开始在画中写上“我的小美人儿”字样,表达他对艾娃的爱。与费南德相比,艾娃娇小纤弱,柔情似水。她全心地爱着毕加索,对他绝对服从。这让深藏在毕加索内心深处的恐惧得到控制,变得温和了很多。毕加索总是像带着洋娃娃一样将艾娃带在身边,并于1913年带着她去西班牙见父母。
不久之后,艾娃病倒。此时,适逢“一战”爆发。毕加索无法为艾娃找到医院,只能把她安顿在乡间的疗养院里。1915年12月,艾娃去世。毕加索在给斯坦因的信上说:“我可怜的艾娃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悲痛,她对我总是那么好。”
毕加索与情人艾娃在一起时,用拼贴的手法创作,逐渐发展出“综合式立体主义”等多元风格,但有关她的作品并不多,负责与毕加索博物馆联系、并促成了毕加索在台北、上海大展的台北历史博物馆副馆长高玉珍本想借毕加索博物馆收藏的一张,但是馆方并没有同意,高玉珍说:“这次展览中,艾娃缺席了,毕加索的7位妻子或情人只来了6位。”
《坐在红色座椅上的女人》
每劈一次腿,就变一次画风
艾娃之后,毕加索的感情生活在频繁的“劈腿”中度过,你或许可以认为毕加索从来就没有专情过。
1916年,他开始为俄罗斯芭蕾舞团设计场景、服装与道具。随后,认识了出身高贵的俄罗斯美女欧嘉。少年时代的毕加索曾与一个女孩在科伦初恋时,因为出身而被拒绝,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毕加索迅速与生命中的第三个女人欧嘉结婚,而他也通过婚姻终于跻身贵族阶层。
1921年,欧嘉为毕加索生了儿子保罗,初为人父的毕加索难掩喜悦。他连续用几个月的时间用素描记录保罗的成长,甚至在每幅作品上标上了创作的日期与时间。此次展览中就展出了《画画的保罗》、《扮丑角的保罗》,《画画的保罗》的画面上有各种几何造型和曲线,保罗的身体也好像被几何图形分成好几块。
毕加索与保守而高傲的欧嘉没好上几年。1927年,毕加索在地铁站遇上了金发女郎玛丽·德蕾莎,并迅速被她那希腊式的鼻子、灰蓝色的眼睛和高高挺起的胸脯迷住了。在这期间,毕加索用华丽的色彩,梦幻的调子画玛丽,而把“旧爱”欧嘉画得丑陋凶恶,就像是在诅咒一个魔鬼。“2011毕加索中国大展”上的一幅创作于1931年的《手持尖刀的女子》,主角是欧嘉。毕加索用夸张、扭曲的线条和大片流淌的鲜血,渲染他与欧嘉的婚姻带来的痛楚。
这个容易移情别恋的男人,不仅以他的艺术才情吸引着一个个自投罗网的女人,他也会在自己的画中为她们留上一笔。在《午夜巴黎》中,伍迪·艾伦就借斯坦因之口对这位浪荡的艺术家大加贬斥。
毕加索大展在台湾历史博物馆展出时,高玉珍和她的同事们还特地做了一个名为《毕加索展的爱与艺》的图表,将毕加索几段感情经历的邂逅时间、爱情事件和艺术事件分别列出,观众可以清楚地了解其创作发展的脉络。
对照图表来看,“原配”欧嘉在毕加索的画作中是一个丑陋、凶恶的女人,而情人玛丽·德蕾莎是性感温顺的小女人,玛丽之后的“新欢”朵拉·玛尔则是一位聪明而独立的摄影师——要命的毕加索在玛丽·德蕾莎为毕加索生下女儿玛雅的那一年(1935年)又一次劈腿,认识了朵拉·玛尔,为了“控制”身边的女人,毕加索甚至用一个人的情书激怒另外一个,看着她们大打出手也无动于衷。朵拉曾经一度精神错乱,“作为艺术家,你也许是伟大的,可是作为人,你在道德上一钱不值。”她愤怒地对毕加索说。
艺术家岳敏君一直很好奇毕加索为什么在功成名就之后依然保持旺盛的创作激情,对于新的样式的尝试也总能成功。他找来《毕加索和他的情人们》一书,看完之后发现:“毕加索的激情、活力与荷尔蒙是与生俱来的,这简直就是一个神话。”
毕加索的感情生活何其不是一个“神话”,当他纠缠于三个女人中间时,他又迅速爱上了“第四者”,一个叫做方斯华的21岁女孩。就像以往每段爱情开始时一样,毕加索与方斯华相恋后,为她画了大量肖像,并以《花朵女人》最为着名。1947年和1949年,毕加索与方斯华的儿子克劳德与女儿帕洛玛相继降生。此次展览中,《玩卡车的小孩》、《作画的克劳德、方斯华和帕洛玛》等塑造的就是方斯华和她的一双儿女。
与毕加索的前几位情人相比,方斯华极为聪明,还曾读过法律。方斯华全身心投入与毕加索的生活时,却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毕加索“从未了解过她”,毕加索的爱只是占有,方斯华选择了离开,随后的1964年,方斯华出版了《与毕加索一起生活》一书,披露了毕加索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让毕加索极为恼火,他再三上诉,要求查禁,还纠集了40多名文艺界知名人士签署了一份宣言。毕加索最终败诉。
此次展出的《作画的克洛德、方斯华和帕洛玛》创作于1954年。实际上,1953年,毕加索与方斯华就达成了一个谨慎的协议,他们之间的相处保持一定距离。1954年之后,方斯华与毕加索正式告别,这使绘画大师毕加索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但毕加索依然将方斯华加入画中,表现出旧情未了的依恋。
在《午夜巴黎》中,毕加索情人莫迪尼亚里和一个陌生男子玩起了暧昧。伍迪·艾伦似乎要告诫毕加索总是劈腿,也有挨劈的时候。
回归家庭
即便与方斯华的失败恋情对毕加索打击巨大,当时已经73岁的他感到身心疲惫,但他无法忍受孤身一人的日子,在80岁生日之前,他与28岁的贾桂琳结婚,这是毕加索的第二次婚姻,也是毕加索感情生活的终结。
晚年的毕加索充斥着绝望和愤恨,此时,他已经不再需要风格,他的愤怒成为当时社会的风格的主要元素。1965年11月,毕加索接受了胆囊和前列腺手术。在这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停止了荷尔蒙分泌的毕加索没有画过油画。
毕加索说:“我小时候已经画得像大师拉斐尔一样,但是我却花了一生时间去学习如何像小孩般画画。”晚年的毕加索,又画了很多描绘快乐家庭的作品,呈现出随心所欲的态度。在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展出的《家庭》、《坐着的老人》、《拥抱》、《母子》等画作均创作于1970-1971年。
“我死的时候,将像海上失事一样,一艘巨轮下沉,它下面的许多人会和它一道沉没。”毕加索曾经这样预言。1973年4月,毕加索去世。1977年10月20日,在与毕加索相逢50周年纪念日,玛丽·德蕾莎在车库自缢—她想去照顾毕加索,即便是在死后。即便如此,玛丽·德蕾莎依然不能单独拥有毕加索—1986年10月15日,贾桂琳躺在床上,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毕加索的多位妻子、情人都无法“善终”,玛丽·德蕾莎和贾桂琳选择了自杀,欧嘉濒临崩溃,朵拉·玛尔曾一度精神错乱。方斯华打破了这个“魔咒”,将近90岁的她不久前在纽约接受媒体采访,“毕加索永远在对他的女人们撒谎,为的是让她们顺从地围绕在自己身边。”方斯华说:“《格尔尼卡》的作者不是一个天使,也许,普通人的伦理价值观并不适合一个具有高度创造力的画家。”